记者手记：人淡如菊 心坚如磐 文·赵婷 初见陈钰萍，有些让我难以置信。这个曾一手培养出2个奥运冠军、4个世界冠军的“金牌”教练，居然如此普通。看她手捧茶杯站在场边执教的样子，感觉就像中学里某个不起眼的体育老师，那些有关冠军的传奇般的荣耀与色彩，在她的身上遍寻无迹。 这着实令我讶异。我并不觉得她一定要有多么伟大的人格魅力，但至少不应该如此平凡，平凡得近乎“平庸”。 没有暖气，她耐着阴寒每天执教两个多小时；看到场地上有汗水，她也会拿起拖把，尽快为队员擦去；没有像样的教练办公室或者休息室，但训练场一旁的桌子上，却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她的教案和队员们的综合测评表，里面每一页都密密麻麻、整整齐齐地写满了字。大到教学计划与目标，小到某个队员的作业完成情况、某门文化课的成绩升降，甚至连近期的情绪波动都有记录。抬头再看目光如炬的陈钰萍，内心不禁为之一震。她确实没有令人高高仰视的地方，但就是这淡如常人的平实中，却有一股坚毅的力量在静静散发，如菊之傲霜，淡雅从容却又坚韧不拔。 随着采访的深入，在陈钰萍洒脱爽朗的笑谈中，她跌宕起伏、千回百转的羽球人生，也在我的心中激起阵阵涟漪。 做运动员时，良好的身体条件与绝佳的技术水平，并未如愿为她带来片刻荣耀，却将她的职业生涯早早扼杀。做教练后，理念的不同又让她离开省级队，到最基层的体校任教。然而心中那份不服输与执着，却让她一手培养出了6位世界冠军。可是，尽管如此，冠军的荣耀依然离这个站在最基层训练场边上的教练那么遥远，远到仿佛这一切与她毫无干系。 她一边盯着训练，一边给我介绍场上的这些孩子：这个外号奥巴马，条件特别好，手腕细腻度尚需提高；那个外号左手，左手持拍，没有反手；还有一个小姑娘外号周立波，嘴巴特别厉害……从年龄、外号到脾气性格、技术特长，她无所不知，没有片刻停顿，仿佛她并不是教练，而是在说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。 就连提到葛菲、顾俊、马晋(微博)等自己门下走出的世界冠军，你也浑然不觉她有丝毫倨傲。她会说，葛菲刚来的时候，头发黄黄的像个洋娃娃；顾俊胖乎乎的，很可爱。她也会告诉你，谁老实得大气不敢出，谁又古灵精怪，得理不饶人……在她的口中，她们永远是刚刚进队时的孩子。说起对她们的栽培与提拔，陈钰萍总是说她发现了哪些他们身上本就有的优点，又是怎样把它们激发出来的。 听着她侃侃而谈，不知不觉间，你会忘了她是他们的教练，只感觉到那么舒服、自然，和她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。 训练结束，我问一名队员，怕不怕陈教练。没想到，一大群孩子围了过来，左一句右一言，争着说个不停。有的说，陈教练很好玩，周末假期总会带着他们游戏玩耍，最后他们都不乐意放寒暑假，在家没意思，早早跑来跟教练学球；有的说，很喜欢上陈教练的课，过去学了多少遍都还不明白的动作，只要陈教练一示范、一讲解，立刻就明白了。不过唐僧再温柔，也总有他的必杀技。罚跑圈，是孩子们唯一怕陈教练的地方。孩子们的话天真无邪，直白而随性。后来我把这些话学给陈教练听，她也乐得合不拢嘴。 现在条件好了，不用再像过去那样帮队员们洗衣服、做饭改善伙食，但陈钰萍的心始终在她的这群小队员身上。对自己的儿子，她能谈的很少。以前儿子放学后，她把他接过来，往球馆一放，径自教她的球，儿子在干什么，她根本无暇顾及。难得周末，她还要带队员们一起游玩，照顾起居，自己的儿子反倒像个外人。有一次，老公值夜班，自己也在体校宿舍住，半夜儿子醒来害怕，大冬天的穿了条秋裤就哭着出门找爸爸妈妈。还好，邻居看到后，把孩子接到家中暂住一夜。事隔几天之后，她才从邻居口中得知。“想想确实挺对不住家人，训练不好的时候，回家还会冲他们发脾气。”回忆起往事，陈钰萍感到很心酸。 聊来聊去，在她的记忆里，都是这些孩子在她身边时做过的点滴小事，琐碎、细微、寻常。想想她这30多年的失去与付出，心中突然涌上一阵酸楚，因为那些忘却或者说是无视，不禁为她不平。然回头想想，前不久采访淮北羽校校长于炳龙，他自掏腰包，四处奔走，终于为安徽建立起一个专业的羽校；隔壁训练场的80后美女教练王菡琪，甘愿在这基层教练的岗位上默默奉献……在竞技体育的庞大体系中，无数的基层教练就是这样，不会有人认为他们有丰功伟绩，他们只是默默地坚守与付出！ 我忍不住问陈教练，这么多年来，有没有什么事情让她特别难以释怀。她笑笑说没有。望着训练场上正在打球的孩子们，她有些出神：“我总想，过去是不是对她们（葛菲、顾俊、马晋等队员们）太凶了。”随即，她笑笑说：“专业训练只能如此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。”她看向前方的眼神，像是在追忆，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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